听说过忒修斯之船的理论吗？
将唐晓翼的记忆一点点剥离，那么我，又算是谁呢？
我起床洗漱，洗完脸后抬头看着镜中自己的脸，桃花眼，琥珀色瞳仁，高鼻梁下两片薄唇，唇色算不上红润，鬓角的碎发被水打湿贴在脸颊上，整张瘦削的脸透着病态的苍白......
咳......虽然这么形容自己有点......
我推开卧室房门，墨多多他们正等在外面，我见了他们忍不住感叹一句：“我真帅啊。”
他们好像被我雷到了一般，但很快打着哈哈敷衍我：“嗯...”“是的诶。”“就你这小姑娘似的长相......”“......”
大西洋船王府邸的佣人按响门铃，进来送了早餐，有芝士三明治、培根煎蛋、蘑菇汤、热牛奶和一些水果等等，数起来有七八样。
我在亚瑟家躺了近两周，这段日子过得闲散又安逸，私人医生和几位看护一直围着我转，我的枪伤也很快愈合。偶尔想到那次死里逃生，反而都像是上个世纪发生的事。
墨多多他们这段时间一直挺忙的，几日前又去了浮空城。他们好像又去寻找北欧那个岛屿了，但都无疾而终。
那次事情留下了很多疑点——
为什么偌大的实验室里没有做研究的人员。
为什么我们原本在海龟岛，又突然去了北欧群岛。
其他的失踪学生都去哪里了。
秋琳娜和温莎到底是不是同一阵营的。
背后的主谋到底是谁，目的又是什么。
我默默进食。
“唐晓翼，我们去浮空城找了卓纳姐姐，她似乎并不相信我们的说辞，说什么也要让你给她答复。”墨多多拉开餐椅，坐在我对面说，“还有个很奇怪的事，我问她记不记得给小女孩送过藏银手链，她也全盘否认。说到最后，她似乎还生气了，觉得我们是在捉弄她。”
虎鲨也瘪着嘴：“对啊，我们为了找她的姐姐吃了那么多苦头，到最后连声谢谢都没有，还说我们再这样胡闹干脆就取消委托好了！”
奇怪？一点也不奇怪。
我吃不下了，惋惜地看着一桌子食物。
而虎鲨的牢骚似乎还没发泄够：“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事，可现在一点后续也没有，什么也没解决成，还连累你受伤了，洛基也......”他话还没说完好像被谁打了一下，顿了顿又说，“都怪那个秋琳娜！没想到是个坏蛋！”
我把那盘未动的煎蛋推向他，安抚道：“好了好了，吃个煎蛋。”
他好像空耳了，看了我一眼。
我耐心地说：“煎蛋、煎蛋。”
“你好像在骂人哦......”墨多多小声叭叭。
“......”
查理清了清嗓子，对我说：“唐晓翼，你现在有什么新的计划吗？”
我抽了张纸擦手：“我要回唐人街，该吃吃该喝喝，没什么烦恼。”
“不是吧唐晓翼，你难道不想继续调查了吗？”
“唐晓翼，还有那么多失踪的学生没有被找到，而且我们也没有弄清鬼影迷踪余孽的阴谋......”
我看着他们七嘴八舌的开始劝说我，无奈地笑了下：“我暂时没有心情管那么多了。”见我如此开门见山，他们反而安静下来了，齐齐看向我。
人啊，不要拿执念拴住自己。
没有那么多责任和压力，能打败理想的只有拿不定主意的自己。
既然不清楚我自己是谁，那就先弄清楚这个好了。至于dodo小队他们，就不需要再跟着我了。
回到了唐人街，像是突然被卸了力一般。
躺在床上，睁着眼看着天花板，看着看着莫名流泪了。
洛基离世后，这是我第一次哭。
再也没有晚辈在一旁担忧地注目，没有亚瑟小心翼翼地相处和眼色下掩不住的怜悯，不用在人前故作无所谓的姿态，不用考虑我是谁我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，我放任自己，恍惚中，有种要献祭的感觉。
心脏跳的很沉重。一下一下。
我听到时钟嘀嗒嘀嗒，秒针在表盘上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完美的圆。
莫名想笑。16岁之前的唐晓翼头顶上挂着死亡倒计时，每分每秒都要当做最后一刻去活，而17岁的我竟有这么多可以躺在床上读秒的时间，又哭又笑的像个神经病。
秋琳娜的那番话并不像在骗我，我也认真考虑了那种实验的可行度，单从秋琳娜一人身上来看的话......我可能真的不是唐晓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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