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哈哈，”沈杳心里既是生气又是好笑，嘴角溢出些许气音，“与其一直揣测我与旁人的关系，倒不如亲口问我。夜不能寐不是因为害怕被抛弃，而是因为我跟别人走的近，对吗？”
“对。”边子遮这会儿倒是老老实实承认自己的虚伪。
沈杳气不打一处来，口不择言:“那是我亲小叔，你一天天脑子都在想些什么？就算他不是那又如何，我爱搭理谁就搭理谁，你管得着？整天板着个冷脸给谁看，我欠你什么了，你要这么折磨我？我跟你好过一阵就自以为是能天长地久，那是不是我跟你在大泽拜天地也算是结亲了？”
他猛地望着她，始料未及地后知后觉，手足无措地想要抓住她的肩膀问明白，手激动地颤抖却心有顾虑不敢冒犯，“那是拜天地？什么拜天地？我没想那么多，结亲什么的，你不愿意我怎会恬不知耻的强加于你？”
沈杳：“边老板，我拜托你一件事，我初来乍到北漠时你是是如何待我的，如今就怎么待我。我觉得那个时候的你还是挺有趣的，我很喜欢。只可惜时光易逝催人老，那么多年怎么也两看相厌。你不厌我，我厌你。”
边子遮：“可你之前还说过不讨厌我。”
“之前是之前，现在是现在。我承诺过你这个‘不讨厌’是从今往后吗？”沈杳微微抬抬下巴，她生气的时候最喜欢这么看着人，额角飘下几根青丝垂在肩上。
谁都说不过她，沈杳自有自个的理，他要翻旧账她奉陪。本来就是天差地别的两人，默契本就是仗着旧相识，除此之外两人都有厌恶对方的点。
沈杳的无所谓，边照的翻旧账。说好听点就是一个置若罔闻，一个念念不忘。
“你再争辩几句，我更讨厌你。”沈杳拿出杀手锏道。
此话立竿见影，他闭嘴垂眸，眉眼投下的阴影遮住半张脸，边子遮也就是不说话的时候才让人赏心悦目点。
沈杳也搞不明白，为何他们只要呆在一块，就没完没了的为这些鸡皮蒜毛的小事吵个不可开交。
她目光落在他张开又合上的嘴唇上，就当她以为今天就到此为止，抬脚要走时他又说了一句：“你肚子饿吗？我做了你喜欢吃的。”
沈杳想了半天最后还是闷闷应了一声，边子遮的眸光渐渐柔和下来，伸手帮她理了理外袍上的褶皱。
十日转瞬即逝，初晨天灵闪蒙上一层层白纱，一缕阳光冲破屏障，栈道上云雾缭绕，青松被雪压低了身。
边子遮带着一行人穿过雪林最终到达一处山厅入口，令人惊奇地是人一旦进入，热气袭面而来。
这与他们之前见过的山厅不同，这里更加敞亮温暖，围绕着温泉水形成的拦河坝状边石，成阶梯状把泉水分流到一层层浅水潭里。
山体内部的玄铁折射光线照亮整个山厅，形态各异的钟乳石倒悬，上面镶嵌着五彩金石。
南念经历过上次的教训，首先去探查山体石壁，除了凉凉的水汽凝珠，没有一点血迹。又抬头往上看，一只蝙蝠都没有，这才放下心来往前走。
伯棠听南念提起过他们在魇中境里的经历，他能理解小十五的担忧，这孩子自从回来后就有些杯弓蛇影，清梳与他多次开导都没能让南念缓过神来。
他原本想与沈杳商议让南念好好休息不用再一起前往，可小姑娘自告奋勇上来劝说他：“师叔，我已经考到治水衙门了，此行本在我的职责范畴。更何况我若是一味逃避是不能真正学到东西的。”
她能有这个觉悟，作为师叔他是很欣慰的，可作为她的长官，他并不希望日后的栋梁之材受影响留下什么心病。
伯棠又望向一旁的三人，泷乐之不知何时换了一副玄铁造的拐杖，他旁边的秦笑尘正与沈杳交头接耳。
秦笑尘小声道：“阿杳，你就没让泷乐之换一具灵力驱动的假肢？”
“他说‘与其浪费灵力，不如就用一副铁拐杖凑合一下算了’，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，你想劝亲自跟他说去，我不触他霉头。”沈杳回答她。
泷乐之：“我就在你俩面前，说坏话当我不存在是吧？”
沈杳摇着头往前去追边子遮，也不关心后面那两人说些什么。
“再往前就是碧渊龙潭，待会儿下潜的时候记得带好避水珠。”边子遮听到了她的脚步声，不用回头都知道她绕到自己的右手边，手背似乎蹭到了她的一片衣角，手指微微蜷缩起来。
沈杳：“你确定这里就能下潜到寻仙乡？既然如此当年孟粟他们为何不走这条道？”
“碧灵海大战时才被震开的道，我也是小时候贪玩才跑到这里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。”边子遮耐心地给她解释，边走边聊，“我第一次从魇中境回来后想要再回去寻你，便从这里潜了下去，可惜被封印挡住了去路，只能原路返回。”
自此他只要一有空就跑到这里来查看封印，每次隔着透明的屏障看着那个世界，他都感到莫大的悲哀。
边子遮曾有几次冲动的去撞击封印，可都以失败告终，他背靠着封印捏碎避水珠让水浸入自己的鼻腔肺腑，溺水的濒死感才能缓解他的自我责备。
哪怕失去记忆后依旧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。不过这些没必要让沈杳知道，就当是他的自作自受。
沈杳也是没话找话，一点脑子都不动，沧海桑田，当年的碧灵海早已枯涸变成沙漠，天灵山自然也面目全非。
“这些天我是有些糊涂了，竟说这种胡话。”沈杳一怔。
她是挺抗拒进入魇中境的，可要想调和两界的灵气必须要去把封印加上一道防护。
沈杳前些日子故地重游，站在天坑悬崖边上往下望，漆黑的漩涡吞噬一切，漩涡眼忽大忽小，仿佛是深渊在凝视着她。
她脑海里又出现应阿京的呼唤。
“取代我，成为我。”
沈杳把避水珠紧紧攥在掌心里，垂眸沉思，待他们走到碧渊龙潭才抬起头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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