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1.第 31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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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群飞蛾绕着煤气灯飞舞，热切地追逐灯芯的火焰，它们向煤气灯发起一次又一次冲锋，柔软的躯体无法突破灯罩的防护，翅膀却被灯芯的火焰烤焦，只能无力地坠落地面，被第二天的行人碾成尘土。

伊丽莎白仰头看了许久，不知为何，她竟然觉得这些向死亡冲锋的小虫子很可敬。

又很可怜。

“你在看什么？”身边陡然多了一个人。

不用回头，伊丽莎白知道这是汤米。

“没什么。”伊丽莎白收回目光，毫不意外视野里出现大片大片的光斑，眼睛分泌泪水，她闭目休息，手伸向旁边的灯柱，却被汤米半路截住。

汤米一手挽着她的手臂，另一只手蒙住她的眼睛，为她挡住灯光的直射，温凉的手掌舒缓了她眼睛的酸涩感。

片刻后，伊丽莎白拨开汤米的手掌，抬头看他：“谢谢。”

汤米眼里的关切来不及掩藏，直接落入她的眼底。

这副关心外露的模样，和汤米向来的冷面硬汉形象很不般配，却很能打动伊丽莎白。

他真的对她很好。

甚至比对他的家人更好。

伊丽莎白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心一天比一天动摇。

遇见这样一个愿意真心对自己好、爱护自己、珍惜自己的男人，很难。

上帝多么偏爱她，竟然让她遇见两个全心全意爱她，珍惜她的男人。错过这一个，她还能再遇见第三个吗？

会吗？不会吗？

伊丽莎白没有放开挽着汤米的手臂，很自然地和他并肩而行，不再刻意拉开和他的距离。

汤米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，第一次，第一次！伊丽莎白没有刻意疏远他。

这是不是代表她对自己也有好感？自己的感情并不是完全的一厢情愿，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得到回应？

汤米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。

“你的事情处理好了吗？”伊丽莎白问道。

刚才有人来找汤米，说是有要紧的事，汤米暂时走开了一下，告诉她在原地稍等。

而她竟也乖乖等了。

汤米：“处理好了，你不用担心。”

是违法的事吗？——这句话滚到伊丽莎白的舌尖，却没有说出来。

又是一阵沉默。

周边的景致慢慢向后移，终于来到伊丽莎白楼下。

“你到家了。”汤米打破沉默。

伊丽莎白望着熟悉的楼道门，迟迟没有挪步。

她抬头，看见汤米那张在灯火的映照下，显得格外硬朗的脸庞。从她的视角，她可以看到汤米背后的煤气灯，以及煤气灯罩外扑火的飞蛾。

她终于开口：“关于之前那个我们没说完的话题，我想好了。”

汤米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哪个话题，他陡然紧张起来：“我会喜欢你的回答吗？”

伊丽莎白微微笑：“我不知道。你听完看喜不喜欢。”

汤米取出烟盒，拿出一支烟，咬在嘴里：“你说。”

汤米从来不会在她面前吸烟。

伊丽莎白看着汤米咬着没点燃的香烟，心里对于自己的决定多了几分信心。

“首先，”她退开一步，拉开和汤米的距离，“我要先说明一点——我对你没有爱慕的感情。有好感，或许还有喜欢，但这份喜欢没有上升到爱。”

伊丽莎白实话实说，不管这些实话会不会伤害到汤米。

“我知道。”汤米冷静接受了这个事实。伊丽莎白当然不爱他，她处处用社交规则、用礼仪把自己推开，时时保持和自己的距离，这不是爱一个人的表现。对此，他早有心理准备。

她爱也好，不爱也罢，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。

伊丽莎白：“虽然我不爱你，但是，我相信你的确爱我。所以，我愿意和你试着交往一段时间。如果在交往过程中，我们彼此都认为对方很合适，那么，我们可以继续发展。

“但是，如果我们当中任何一方认为不合适，交往随时终止，我们退回原来的相处模式，只是你不能再对我有任何优待，我也不会再接受你的任何帮助，我们就只是熟悉的陌生人，将来你我各自婚嫁，互不相干。你可以接受吗？”

汤米努力消化伊丽莎白的提议，“如果我不能接受？”

伊丽莎白毫不意外汤米这么问：“我会马上离开伯明翰，以后只和安娜通过信件来往。”

汤米：“如果我拒绝你的提议？”

伊丽莎白越说越冷静：“我辞职、搬家，以后不再利用你的影响力做任何事。波莉的话提醒了我，我现在的安稳生活完全依赖于你，我利用你和剃刀党的威名震慑那些垂涎我美色的流氓，我利用你对我的喜欢找到一份待遇异常丰厚的工作，我享受你对我的追求，却一直没有给你回应，甚至常常出于自尊心拒绝你、疏远你。这样不好，也不应该。我不能再这样生活下去。”

波莉的话，戳破了她和汤米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，她再也无法假装看不见房间里的大象。

从这个角度看，她应该感谢波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