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 第 1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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临近年关，衡南公馆里宴会一场接一场。门外寒风凛冽，宴会厅里却温暖如春。

男人们聊着生意，手里的酒杯在通明的灯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芒；女士们衣香鬓影，脖颈腕间的珠宝首饰堪比一场小型珠宝展。

这一场宴会是云城四季云顶别墅区的业主们偏私人的聚会，牵头的是天楚地产的掌权人罗光宗。罗家在云城算是新贵，天楚地产的根基在西北地区，不过因为财大气粗，且有意到南方发展，在罗光宗的刻意交好下，不少本地富商都卖他一个面子。

罗光宗年届四十，有过一任妻子，没有孩子。妻子车祸去世后，他便没有再娶，外界都传他对妻子十分深情。他本人从不否认这一点，言谈中还时长流露出对亡妻的思念和对小孩子的喜爱。

这一场宴会他也在请柬中写明了欢迎大家带着家中的小孩子前来，有孩子们在，显得热闹些，不那么严肃。

姜玫就是在这情况下被父母带到宴会上的。九岁的小女孩已经出落得精致水灵，穿着条白色小礼裙，像个漂亮的洋娃娃。

母亲柳以珊带着她和其他夫人们寒暄，姜玫脸上挂着浅浅的笑，实际上却有些心不在焉。她不知道现在笑语盈盈的母亲究竟在想些什么，

她抬头看看温婉优雅的母亲，在出门前，她还不是这幅表情。妹妹姜惜闹着要一起过来，但她高烧才刚退，父亲和母亲都不放心她再出门，为此姜惜又哭又闹，母亲哄了好半天，还答应了给她买她之前一直想要的宝石发卡才堪堪哄好。

就是这样，姜惜还是不太满意。指着姜玫说不让姜玫去，她不能去，姜玫也不能去。

母亲本想答应下来，但父亲没有同意。

姜明昊向来觉得孩子也是社交中一个重要组成部分，姜玫很听话，又长得漂亮，每次带出去都给他挣足了面子，没道理不带她出去。

姜惜听见父亲拒绝，又开始发脾气。母亲只能再次温声诱哄。但是姜玫看见了母亲低头哄姜惜之前朝她冷漠地瞥了一眼。

姜玫当时低下了头，假装什么也没发现。她一直都知道，她不是姜家的亲生孩子，她是领养来的。因为母亲一直没有怀孕，奶奶总是抱怨，父亲和母亲就商量着领养一个孩子沾沾喜气。

她刚被领来的时候才两岁，领了她没多久，母亲就怀孕了，只是很可惜，妹妹姜惜生下来身体就不好，一直在治疗，在姜玫的记忆里，母亲从来没有照顾过她，她的所有精力和目光都在姜惜身上。

姜玫一直安慰自己，因为妹妹是母亲亲生的孩子，而且身体不好，所以母亲多关注妹妹是应该的。虽然母亲从不关心他，但是父亲关心啊。

父亲会给他买漂亮的裙子，有时候还会亲自送她去芭蕾课和钢琴课，她的家长会父亲也会抽空参加，尽管她的顺序是排在姜惜后面的，可这依然让姜玫觉得自己不是完全被忽略的。

“哎，你家玫玫真是乖，听我们唠了半天一点也不吵不闹，我家那个简直像猴一样，一点儿也没有女孩子家的文静。”一个微胖的太太对着柳以珊道，她的目光在姜玫身上落了一下，随后移动到边上玩闹着的孩子堆里。她的女儿正在那里和别的小朋友嬉戏。

柳以珊瞥了一眼跑来跑去的孩子们，颇有些羡慕地道：“小孩子嘛，这个年纪活泼点好。我还盼着我小女儿也这么活泼，能跑能跳的。”

周围的其他太太大多知道些姜家两个孩子的事情，纷纷附和着“身体健康最重要。”“小孩子都这样，别太担心，会好的。”

说到姜惜，柳以珊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几分。姜玫垂下眸子，数着地上斑驳的光阴，当自己什么也没听到，什么也没看到。

“以珊。”姜昊明从远处走了过来，他拉过姜玫，对着众人道：“刚和老罗说起，他夫人生前最喜欢致爱丽丝，我瞧着边上就有个钢琴，让玫玫去给老罗弹一首。”

他这么一说，立刻就有人道：“哎呦，说到弹琴，玫玫的琴弹得真不错，我还想和你们夫妻俩请教请教，你们是怎么督促孩子练琴的。我家儿子让他学点什么都费劲，就玩儿他最会了。”

姜昊明笑道：“我平时也忙，主要都靠这孩子自觉。”他一边说，一边摸了摸姜玫的头。

姜玫喜欢这一刻被父亲肯定的感觉，对着父亲扬起了大大的笑脸。

姜昊明牵着她走到了钢琴边上，罗光宗就等在那里。

四十多岁的男人梳着大背头，没有小肚腩，笑起来眼角有几条细纹，总的来说保养的不错。他看到姜玫，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一些，“这就是玫玫？老姜，你闺女可真漂亮，有福气啊。”

姜昊明哈哈两声，说“哪里。”他示意姜玫叫人。

姜玫一边在琴凳上坐好，一边乖乖地喊了一声：“罗叔叔好。”

罗光宗微弯下腰，对着姜玫道：“玫玫，你也好啊。”

姜玫悄悄挪了挪位置，这个叔叔冲得她太近了。

罗光宗和姜玫打了招呼，很快站直了。姜昊明并没有注意到有什么问题，让姜玫开始弹琴。

致爱丽丝的琴声响了起来，罗光宗闭上眼，似乎沉浸在了琴声里。

这时，有人来找姜昊明聊天，两人便走到了一边。钢琴边上只剩下姜玫和罗光宗。

姜玫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黑白琴键上，白嫩的手指像是弹跳着的精灵。忽然她感觉到肩膀上落下了一只手。

透过钢琴的反光，姜玫看见了罗光宗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。与此同时，她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，大人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小女孩柔弱的肩头，像是猎食者捕捉到了一头可怜的幼兽。

姜玫感到害怕，手下琴键一连弹错几个。

姜昊明听到异样的琴声，结束聊天，回到钢琴边。他皱着眉，问：“今天怎么还弹错了？”

姜玫抿了抿唇，低垂下头。

罗光宗将搭在姜玫肩头的手挪到了她的头顶，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，笑呵呵地道：“小朋友可能紧张了，没事，弹得很好听。”

姜玫从琴凳上下来，一把抱住父亲的手臂，藏到了他的背后。父亲拍了拍她的脑袋：“回家还得多练习，行了，去找你妈吧。”

姜玫应了一声，头也不回地跑走了。

姜昊明转头对罗光宗道：“这孩子平时不这样，今天发挥真的算是失常了。”

罗光宗道：“我倒是觉得你闺女特别可爱，我要是能有这么个女儿，那真是做梦都能笑出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