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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一章
一颗石子在地上弹了几下，从草间到蘑菇丛，再一路滚入津津流动的溪水里——“咚”一声，惊走了几尾藏身溪藻的小银鱼。
几句含糊应答，也从石子来的方向，由远及近地清晰起来。
“......不想。”
“不想就是不想，有什么好说的。”
“诶呀你别念叨了。”
纪栾脚尖碾着地面，又踢起一颗石子，语气烦躁里夹着几分低落。
“不是，我就不懂，有什么好不想的？”028还在纳闷，“莫桓暄这明显是不高兴，你再哄哄他能怎么样？多说两句好话，送点东西——”
“我又不是没哄！我都去找他了！我还眼巴巴地站在那里，自言自语了那么多！”
结果人家理都不理他，半天就回了一个字。
就一个字，“忙”，生生变成郁在心头的一口气，扰得纪栾寝殿也不想回，一个人在云玥后山闷头转圈，越转越烦。
“那咋了？你也没说几句啊！平时你惹哪个师姐生气了，都能死皮赖脸跟在人家身后好几天，哄到高兴了为止。怎么到男主这儿才几句就跑了？”028越问越奇怪，“你跟男主闹矛盾，对任务的影响不用我强调吧？”
“跟师姐、那不一样！他——”纪栾一甩袖子，后半句梗着出不来。
和师姐、和任何一个其他人，他都能厚着脸皮追在身后跑，不难过也不生气。但对莫桓暄，不行，就是不行。
明明很久以前也能不在乎师兄的冷漠忽视去舔去讨好，可刚才房间里的寂静却扎得他坐立难安。不知道为什么，那一点点冷淡，竟能让他生出似卑微到尘埃里的难堪。
“莫桓暄和你置过几次气啊，你大度点嘛。”
对啊，就是啊，莫桓暄和他生过几次气啊？明明以前几乎没和他生过气，怎么四年没见，才一出关，就为了一点小事对他冷起脸来。闭关前那段时间也是，莫名其妙躲着他冷待他，后来又一声不吭地闭了关——
明明再之前，他们之间不是这样的。
立在殿门时胸口里沉重酸涩的东西又堵了上来。
纪栾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情绪似乎可以称得上委屈，还夹了点别的什么东西，但他也不太确定，更不想说出来被028笑话，结果变成做贼心虚般的一声大喊。
“诶呀！好了！知道啦！下次再说嘛！”
028和树顶上被吓掉了松果的松鼠一样，都懵了一下。不过他只当纪栾是恼羞成怒，嘴里小声嘀咕着什么“工作态度不端正”。
纪栾也不回嘴，闷头溜达散火，直到左腹火燎一般灼了一下。
啊——
沉没在情绪里的青年，这才恍若苏醒般记起来：早上进剑灵渊前一次、下午快到宗门前又一次。白日里印记清清楚楚灼过两回，此刻又炽烫起来。
这便是有人从魔域送来的一句提醒——
当赴今日之约了。
***
稀薄乳白的烟雾，慢慢从两片殷红唇瓣的缝隙中散出。推动气流的猩红舌尖微微探出一点儿，在看到空中的烟雾凝出痕迹又散去后，便停在嘴角边，构出一个吃吃的笑意来。
伏倚在一旁的女人几乎是痴了般看着那唇角，不自觉间，已撑起身追去啄吻那抹舌尖。宽松绮靡的衫裙在膝行间滑落，就像精怪褪去外壳，这情态已足叫人疯狂，可唇角即将相覆前，一只冰凉的手掐住她的脖颈，将距离生生留为一线。
“少君......”娇声低喘，气吐如兰。
“少君......”另几道娇媚的声音也响起。三四个美艳无方的女人或倚或躺，无骨花蔓般依附在中间那道坐着的身影之上——
赤着脚的青年，墨纹锦衫敞散，露出大片白到妖异的胸膛。女人们涂满丹蔻的指甲，把清瘦却线条分明的腰腹衬得格外生.欲，却仍不比他喉间“呵”的一声浅笑——有些低哑，也听得出年少，可只这一声，就叫人被勾去魂魄般心痒。
青年捏住女人脖颈的手微微一抬，叫她迷醉的视线对上他的眼，口中半含的烟雾，被轻轻吐到她脸上。
“姐姐，乖一点。”
他靠回窗棂上。窗扉大敞，他面前是精致奢华的花阁内室，背后是层层叠叠，挂满红绸的群楼。
这里的空气混合着脂粉香、铜臭和血气，楼下满是带欲望的□□喘息，窗对面是赌徒兴奋至极点的吼叫，偶尔也有野兽搏杀时爆发的吼声传来，但很快又被无数涌动着躁动欲望的声浪淹没。
他仰了仰头，血月的辉光洒在他眉眼上。
明明对着女人们的一张脸上尽是迷醉之态，每一眼都是勾人夺魄的邪魅，可此刻被月辉照透的眼底里，却是一片寡淡乏倦、意兴索然的清明。
这个花阁里最绝色的几个女人都攀伏在他身上，用尽解数想分得他的一点注意，而他玩弄着女人丝滑的长发，更像是在逗弄几只宠。
直到他几乎快失去耐心——直到掌心里终于泛起熟悉的热意，青年才终于直起松散的腰背，一瞬间从骨子里泛起了活气。
“把我的猫牵来。”
***
好......白。
纪栾一睁眼就大脑当机。
牵猼狸过来的女人正笑意盈盈地半伏在它眼前，以至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地方都一览无余。
这猫一样的魔兽刚牵来时好像有些困顿，微微阖着眼，忽而又精神抖擞地睁开，也不知是不是因着烛辉，眸光骤然比方才明亮有灵气许多。
女人心里喜欢，勾着银链的手便要伸去，摸摸它柔顺的皮毛。
“咚。”
一小片黑色的花瓣擦过女人手背，钉进桌案里，然后那绕在手臂上的银链才应声断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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