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6. 重逢（十九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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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上三竿，好似同居的温馨日子悄无声息地过去了大半天，江语在季子禾的注视下走到阳台，上下摸了摸裤子，重重一股潮气，附着在她手上，她于是在身穿的睡裤上抹了抹。

“怎么了？还没干吗？”季子禾坐在沙发上，注意到江语捏着睡裤边的小动作，和略显僵硬，挪动的脚步。

江语装作生气，刻意坐在沙发上，离季子禾一个手臂的位置，怀里夹着一个抱枕。

“那还不是怪你。”

“我不略施小计，你哪儿有机会强吻我啊。”

“嘚瑟”这两个字在季子禾跳动的眉间来回晃荡，话说得像自己吃了多大亏，伸向江语的脸上却挂着一张流氓相。

“谁强吻你，听不懂，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江语矢口否认，眼神躲闪，一个劲儿往沙发的底角靠。

“听不懂，哪个耳朵没听懂，我再跟他说一遍？”

季子禾沙发上的屁股一点点挪移，直到江语蜷缩进那个底角。在和季子禾几个回合的半推半就中，江语煮熟了耳朵，缝上了嘴巴。季子禾则单手撑着，另一只手忙着和江语挡在面前的抱枕拉扯。

“你不和池嘉笙更新一下我们的关系吗？”季子禾压下挡在江语面前的抱枕，抬着下巴，着急地要一个名分。

江语捋了捋糟乱的头发，坐直了身体。

“更新关系？更新什么关系？我们什么关系啊？”一连三个问题，江语故作姿态，扭捏地把交叉着的双手抬到胸前。

“什么关系？就是可以牵手、拥抱…还有接吻，的那种，情侣关系…”

此刻，季子禾的表现，几乎可以说是，手舞足蹈，上蹿下跳，甚至是要一纸诉状把江语告上公堂，请求池嘉笙大人还他公正一般。

“那就，等我选个黄道吉日喽。”江语的食指轻抬季子禾的下巴，一副吃了“霸王餐”的得逞表情。

沉默了一会儿，季子禾忽然正襟危坐，对江语说。

“江语，我能问你个问题吗？”

“怎么了，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，一点也不像你。”

江语有点慌张，心想是不是刚才的玩笑让季子禾感到不舒服了，甚至做好了解释和道歉的准备。

“你真的，喜欢我吗？”季子禾说出这句话的时候，忽地捕捉到江语眉头的跳动，他觉得不妙，所以连忙换了一个说法。

“算了算了，我这么问吧，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？”

沉默和叹气没有消失，只是转移到了江语这里。她低着头思索了片刻，然后决定还是告诉季子禾。

“你还记得吗，在机场，我和你说的那个梦？”

“记得，可是跟我的问题…”

“我梦见许之然了。”

季子禾的话还没说完，就被江语口中的那个名字噎了回去。

“那，你梦见什么了？”

尽管季子禾的心仿佛站在悬崖一侧，再往前一步便要跌落谷底，他还是劝自己，相信江语说这些是为了一个“但是”。

“许之然，是我第一个喜欢的男生。我从初三那年，一直到高三他给了我那封信。信里，他用了很多好听的话来形容我，却给我们之间冠以一些冷漠无情的词语，还费尽心思地躲着我，让我觉得自己可悲极了。”

“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变成了那个样子。我曾经和他说过，如果哪天你不喜欢我了，或者喜欢上了其他人，一定要直接告诉我，我不想在劳神费力的妒忌和不安中审视自己，也不想在漫无边际的猜忌和怀疑中剖析我们的感情。”

“看完他的信，我读出了他落笔时所期待的那种解脱，那种再无任何留恋，一心只想逃离的迫切。我也知道，他早就喜欢上了另一个女生。可能从始至终，他都只把我当一个，在他需要时就会出现的朋友，在接受了我的感情后，心里想着要怎么还回去，才不会亏欠我。也可能，是我根本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该是什么样子的。我于是开始装成无所谓的样子，好像只要我不在乎，就不会被别人觉得廉价。”

“包括池嘉笙，她知道我和许之然的所有，见过我所有因他而生的情绪，她越是担心我，我越是表现得百毒不侵、金刚不坏，好像这样我就真的不痛。”

“但是突然间你回来了，我不知道怎么的，就在你面前哭了，毫无形象，毫无保留的哭了，让你知道我真的很难过，也是真的很在乎，也不想让你觉得我的感情，可以像垃圾一样被随意丢弃，更不想让你觉得我卑微又差劲。但好像我还没说你就懂了，我以为这是我们之间妙不可言的默契。”

“陈义晨说让我和你在一起得了，说什么，‘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是开启一段新的感情’。我承认，在那两个星期里，我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你填满了。听你弹钢琴，英语课偷听mp3，聊梦想，你生病回去我还担心你不回来了。也确实，你在的那段时间，我没有再想过许之然，可我并不想和你在一起，我觉得那样就真的是在利用你，很自私，很可耻。”

“直到你走那天，站在校门口看着你离开，我真的，差一点忍不住，想问你能不能留下来，别走了，可我没有理由强留住你。我慢慢发现这些年你的改变，长高了，变帅了，会打扮了，不像以前一样只会和我斗嘴，在我的雷区乱窜，我们一起谈理想，聊未来，我又一次觉得你那么可靠，那么安心。”

“我差点以为你是因为喜欢我，才跑回来告诉我那些话，还有你所谓的‘脱敏治疗’。也是你的那些话让我明白了，我和许之然的感情里，错的不是我和他，而是我们，是我们不合适罢了。一直以来，只装了许之然的，我的眼睛里，忽然有一个人不由分说，横冲直撞地闯了进来。”

“在来北京的飞机上，我梦见许之然了，我梦见我和他完成了，本该在那封信之前就完成的道别，也和那个不被爱而郁郁寡欢的自己道别。告诉他我不会再恨他，也不会再为难自己了，我会在北京开始属于我的新生活，和我真正在乎的人一起，我和他说了再也不见。”

“因为我要和你见面了，我会扔掉所有沉重的包袱，掸去心里的灰尘，满心欢喜的和你见面，一身轻松的和你拥抱，肆无忌惮的表达我的感情，毫不保留的向你展示最好的我。”

“事实证明，我的选择是对的，我的猜测也是对的，高中毕业以后，我终于逐渐印证你对我的感情，也一点点确定了我们的可能性，我喜欢自己和你在一起时的各种体验，也享受和你一起度过每一秒的时间，我又愿意变得主动，又渴望一段舒适的关系。”

“所以，季子禾…”

“你愿意成为江语的男朋友，和她在恋爱的新手期摸爬滚打吗？在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，坚定地做那个和她并肩携手的人吗？”

泪眼婆娑的季子禾牵着江语的手，反复揉搓，深情的望着她微微湿润的眼眸，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一下，裹着心疼，带着幸福，含着感动的泪水，在膝盖上开出了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