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越昭看向来人，不禁有些发愣。
“黄芪。”越昭喃喃道。
黄芪一手提着食盒，站在门槛前，背着月光，越昭是凭借着她的身形认出她的。
“黄芪，是你吗？”越昭试探道。
黄芪始终没说话，提着食盒的手攥紧。
她站在那，阴影中，越昭无法看清她的神情。
牢狱中呼吸几乎可闻，良久后，越昭轻轻叹息，轻声说：“谢谢你今日愿意来学堂，还有。”她顿了顿，带上一丝笑意，“谢谢你愿意来看我。”
黄芪抬起脚，往前走了几步，站在了围栏前，越昭是靠着墙坐着的，抬起头终于看见了黄芪的面庞。
黄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，透过铁栏的间隙，伸出手：“给我吧，我去。”
越昭满脸疑问。
“你方才与路子安说的，要他下的药。”黄芪眼中一片冷漠，与她毫无感情的声音一样。
越昭一时有些慌张，她没想到那些话被黄芪听了去，慌乱地起身，站到她面前安抚道：“我与路子安说玩笑呢，你不用放在心上。”
见黄芪依旧一副不信任的模样，越昭又解释了几句：“这件事有些复杂，我不想他掺和进来才那番说辞，若是等这些事结束了，我定将它们细细说与你听。”越昭带上了些讨好的神色望着黄芪。
黄芪听完她说的话后垂下眼，没再看她，抬手一推，推开了那扇半开的贴栏杆，弯下腰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围栏之内。
转过身，一副要离开的姿态。
越昭忽然抓住她的手臂，心里一片慌乱，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。
没等到她说话，黄芪晃了晃手臂要挣扎开，越昭指尖缩紧，急急开口：“黄芪，那日我说的都是真话，我会尽力为你们争取你们本该有的东西，若是……”她思路忽然卡壳，手渐渐松开，垂到身侧，满是歉疚地笑了笑，“若是此番真的不成，还要烦请你稍稍照顾一下之遥和甄老太太，她们大约要受我牵连了。”
黄芪突然转身，两手环住她，手指攥着越昭的手臂，越昭被她攥得有些疼，黄芪声音激动，仿佛是受了天大的欺骗一样：“你以为你要给的就是我们想要的吗？你所说的那些，我们什么没有？田地、自由与互相的尊重与平等。就算现在没有，将来我们也一定会有的。林昭，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山上的大家，你真的是为了他们吗？林昭，你真自私。”
激动让她剧烈喘息，良久平复后，她嘲讽似的笑了一声：“林昭，你昨日不是信誓旦旦吗？今日为何又一副赴死的模样说求我？”
“你说你与路子安说的话是做戏，你说你上山别有目的，带着酒家打包的食物来到山上也不过是做戏，你在学堂上言之凿凿的一堂课也是为了你所谓的目的做的戏……越昭，我已经分不清楚你的哪句话是真的，哪句话又是假的了。”她无力地说。
闭上眼，黄芪强忍着越发滚烫的眼眶，松下了捏紧越昭臂膀的手，她泄了气，苦苦哀求道：“给我吧，你说的那个药。你要做什么，我都帮你，但是求求你，能不能做完这些就下山，我受不了了，山上所有的这些早就没有家的人也承受不了你所谓的给予。”
越昭心如刀割。
一字一句像是剜在她本就伤痕累累的心口，再狠狠撒上了几把盐。
越昭开口想要辩解，反反复复却只能说“我不是”这几个苍白又无力的字。
事到如今，她也无法对着天信誓旦旦地发誓自己所言所行全是为民之福泽。
黄芪无法控制发热盈满的眼眶，垂首任泪水横流，好在一室昏暗，她低着头，长发遮住了半张脸，除了她自己，没人再看到她泪湿的脸颊。
忍了忍，她不欲多做停留叫人发现她如今的失控，抬手狠狠按着越昭的肩膀，恶声恶气地说：“给我！”
黄芪从来干活利索，推车犁地从不做懈怠，力气大得很，越昭忍者肩胛的疼痛，脑中反复地跳放、重复方才黄芪的诘问，心思混乱，好久，她抬起头，反手握住黄芪掐着她肩胛的手臂，视线上移，掠过黄芪的头顶，在那方停顿几息，眼神淡漠，她几不可闻地点了头。
黄芪身子一软，当即倒下，一只臂膀接过她将将倒地的身体。
“无名，你回来了。”越昭说。
那个黑色的身影站在她的面前，无波无澜地看着她。
“是，属下回来了。”无名说。
“你为什么回来了呢？”越昭满脸泪痕，笑得比哭得还难看，“我不是说了让你去宁都，不要再来遥山了吗？”
“公主，身为暗卫，我的职责是保护您。”他低声说，“您不是早就想到了吗？”
“是。”越昭的双眼因为泪水盈盈，在月光下呈现出眼波流转的美丽，她颤抖着声音，“你说的是对的。山下如何了？”
她换了个话题，声音立刻冷静了不少。
无名如实汇报：“万大人已带兵围了遥山，只是申和海迟迟没有动静……”
越昭听到这，心下有些着急，此事闹到这个地步，当速战速决，若是申和海与大当家再无动作，他们将一招兵败，等着的将是无法想象的后果。
看向手中瓷瓶，越昭强迫自己冷静地看向无名：“你当日说这个药是给我用以防身，你身上还有其他的药吗？比如，能让人安神的、睡上一觉的、对身体没伤害的……”
“是不是要求有点多了……”越昭见他没说话，试探问，“那有没有对身体无害的……蒙汗药。”
说完她自觉脱力，觉得自己可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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