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就寻了客栈下榻,毫无芥蒂地进了一间屋。
这客栈紧邻小道,傍晚出来随意溜达的人甚众,沈典求趴在那窗帘旁边,紧盯着庭院里的马厮,生怕人生地不熟的蹦出一个贼来,将他们这一路现在还算值钱的家当也偷走了去。
楼袭月倒是比谁还悠闲,静静打量着这客房。要说这地方收拾得十分利落停当,装潢虽不算极尽豪奢,倒也风雅别致。角落里一只金猊小炉,口里含着一支香,细细的烟雾孀孀地盘上来。
书案靠窗,笔墨俱全。
他点起灯,研了墨,从怀中展开一张卷轴,上头画着崇山峻岭大好山河,朱墨批着两人一路行来的踪迹。打自北往南,顺便还琢磨起了日后的落脚地。
要说先前,姑苏派嚷嚷着一道登仙、鸡犬升天这事传出来是假的之后,江淮名声逐渐败落,不几年,亦无声衰亡不见踪影。眼下光是看从岐山、洛阳、江淮一线,并无仙师门宗管辖,只有再往东北些,那地日渐雄起了北陵一派,支的依旧是登仙求道这门堂,只是现在来看还不知能成神这事在北陵一派是否真假?
而是所谓北陵一派,便极有可能是沈典求急于去寻的那个上仙所在的门派。
许是光盯着外头有些无聊,沈典求来到他身边,白玉似的指节抵上纸面,摸索了片刻,疑惑便从心中起:“你从哪找来的地图?在这又画又标记的——难不成是在安排我们未来该去哪里?”
楼袭月提笔饱蘸了墨,展开张纸,便说道:“这玉门村的人见有外人一来,眼神都放不开了,如此殷切,必有蹊跷。”
沈典求叉腰道:“原来你知道啊,我还以为你一直沉浸在自己造的那个上仙梦里出不来呢。”
听者并未吭声,只是在纸上提笔写道:“莫要多言,小心隔墙有耳。”
楼袭月字如其人,削而不瘦,苍而不冷,字骨浑劲,眼下住在别处,指不定他们暗处被人虎视眈眈着,现在写字与沈典求交谈,也是务求精简,处处小心。
沈典求摸了摸纸上墨痕,摇了摇头道:“别慌,我刚才盯着马厮的时候,顺便看了一下周围,是有人在旁边盯着我们放哨,不过与我对视的时候并不害怕,反而给人一种光明正大偷看的感觉——倒像是,崇拜?”
说起这个,又想起方才楼袭月一阵扯东扯西的仙道下凡历练之谈,以及她自己的添油加醋,不自觉有些心虚。
“说起来,这里的人眼神不对劲的大概只有那个老头,其他的人大多都是观察和好奇。”
楼袭月点头:“求儿倒是善于观察,考虑周到。”
沈典求自动屏蔽他的彩虹屁,既然提起这个,又不由得想起方才那被拖走的妇人和锁在门边的尸体。
她道:“我有种预感,这里的人可能不是那么好惹。”
“若是好惹,我们也不会欣然前往啊。”
她瞪眼道:“你还真以为光嘴上扯几句,自己就真的是到处历练以救苍生的上仙了?”
楼袭月挑起的眉梢带着轻描淡写的神情:“能救这苍生百姓的,又不只是那些弄虚作假的上仙。”
得,这人死理多,与他争辩简直就是白费口舌。
沈典求连白眼都懒得翻,只是给了一句忠告:“常在河边走,哪有不湿鞋,况且我们还没这想要除魔的本事,要搞不好这村子里真有什么大妖怪,我们就是给人送去塞牙缝的。”
“妖怪倒不至于,”楼袭月负手走到木窗旁边,今夜无月,凉风阵阵,“这村子是奇怪,可就正是因为他的奇怪,我们俩才要在此待上一段时间。”
“为何?”沈典求问出口的下一秒又后悔了,一问一答这么下来自己不又要着了他的道!
“自然不会白在这里待着,”楼袭月原本又想故弄玄虚,转身只见沈典求一副眉毛几乎要拧到一处,于是眼神闪了闪,忽然改了主意,“若真是要给一个缘由的话,大概应当与那个上仙有关?”
“求儿听过引蛇出洞吗?”
沈典求面无表情:“我只听说过守株待兔。甚至还知道愚蠢至极守在那等兔子的人的结局——要不是饿死,要不就是蠢死。”
*
萋萋衰草,两岸争渡,神寺钟鼓,瓢来三分浇黄土。昨夜又逢黯黯西风,下雨又遭雷声,林下两魂木今早一看,花都凋谢了一半。
早上沈典求起来,下得楼来,楼袭月正在客栈后的空地上练剑。
这人倒是勤奋的很,逮着机会了就抓紧练他的一身功夫。
沈典求便驻了步子,捉着外袍衣襟,静静地在一旁等着。脑子里急速思考,待会儿该怎样和他辩论,今天早上绝对不能再吃包子这个事情。
要说楼袭月打小练的招式剑走轻灵,之前受了伤之后,难免微嫌不便,便练剑更勤。
这客栈倒也是热闹,周围三三两两停着几个青年,穿上去应该也不是本村之人,或许是从外地赶去京城再次落脚歇息片刻。这群青年们气息张扬,用昨日楼袭月的话来讲,应该都是所谓的修仙、或日后想要修仙之人。
只见他们各自手里提着趁手的兵器,都不练了,只站着看楼袭月舞剑。
这套剑法沈典求过去看他过多次,她记性好只凭剑气偶尔拂过面颊,就能分辨他舞到哪一式。此时应该已近尾声,剑招愈发大开大阖,冷芒密密交织,衬着他挺拔伟岸的身姿,激起一旁几声低低叹慕。
沈典求只觉得肚子空空,希望他赶紧快点收好剑回来吃饭。
整套舞毕,有人抚掌叫好,楼袭月垂剑点地,向她疾步走来。
旁边围观的人这才扭头看见身后的青衣道姑。
如果用他们这些满脑子全是修仙成道之事的人来考虑的话,实在是沈典求与楼袭月二人,早已过了鲜衣怒马剑拔弩张的年岁,那个所谓的灵力气息俱已内敛,所以很少感知到。
乍一看,楼袭月气质孤绝,还算显眼,而沈典求站在那不说话,应当是道姑性格温润,更如静水流深,难引瞩目。
正所谓此种仙侣道友,乃是天上地下难得的一对。思及此,站在一旁围观的人,又不得流露出羡慕的眼神。
这风头都叫楼袭月占尽了。沈典求想,待会的敲诈他吃顿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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