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6.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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斯若坐在楼阁外的凭栏边望着远山。

雪已然停了。暮雪之后，就是孟春。

这纱楼高有三层，平日里从窗往外看去，能看见俊秀挺拔的萧萧树林。檐上铺满薄雪，顺着屋脊缓缓淌下。

“元小姐，您找我？”仿佛坠叶之声，无需抬眼便知来人是辛祸。

“管家，昨日那飞贼你们抓到了吗？”

辛祸面对女子站于她身侧，惯是一身黑袖。眉眼垂着，没什么多余的神色。

“北府本就山深水长，应是只偷溜进来的山狸在作祟。让元小姐受惊了。”

女子轻笑，“我都入府这么多天了，你还是唤我元小姐。”说着她也仰头去看那滴落屋檐的融雪。发饰精简但五官浓重，青丝拂在两颊，最是一副明艳动人的模样。

那双眼仿佛会爱人，有着晓月般温凉自在的目光。但仔细一看，月上却又带了些阴影，重重叠叠，令人捉摸不透。

“少夫人，婚期近在眼前，城主交代您落日后与有熠姑娘一同前去城中灵宝寺祈福。”他当即改口，微微屈腰站着。

视线自楼阁凭栏散开，两人的背影矗在风中，身前是风清云淡的远山春雪。

“‘半夜倚乔松，不觉满衣雪’，你让我记起一位故人，想来他也并不认识我。”斯若终是将目光收回，语气浅淡，好似在说外人的故事，“那时在禁廷我曾见过他一面，他说天总会亮的，让我等。”

她能感觉到，辛祸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，男子慢慢蹲下身，视线与她齐平。

“时候不早了，请少夫人准备出府。”

这是有熠第一次出府。

几日前刚入贰十城时根本无暇游玩，此次再踏上城中石阶，心情却并无不同。姐弟二人只想尽快做个了结。正如师父说的，纵是死局也要一闯。

马车才过山门，斯若便忍不住开口问道：“我替我未来夫君祈福，你呢？”

空气安静片刻，只见有熠抬手掀开帷帽帘纱，眼上的绸带轻轻扬起。虽着装素雅，却也能看出是个清姿蹁跹的佳人。

“昨日是你陷害的我弟弟？我们姐弟无心裹挟，还请元小姐高抬贵手。”

此话一出，对方明显被有熠的直白惊了一下，但她很快平静下来，又换上了那副居高临下的样子，“能进来北府的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，当心有命进，无命出。”

……

众人一起越过灵宝寺的长阶。

灵宝寺坐落在城外半山腰处，庙宇隐于茫茫林海里，很远就可听到绵长的古刹钟声。山径亮着笼光，像是被昨夜的薄雪压住，将将只能照清半点去路。

“几位施主请至观音殿祈福。”跟随僧人们走进大殿，有熠与斯若接过经转，一一跪在蒲垫上面。

虽皆做虔诚姿态，但所求之事，各有乾坤。

辛祸此时候在观音殿外。

过去他也常坐在某间寺庙的蒲垫上，嗅着燃烧的香火，寂静注视着往来人群。落日余晖把影子映在大殿红墙表面。

墨白总打趣道：“主子您可别太走心了，谁不知道您在战场上那是杀伐果断、毫不留情。其他兄弟们都巴不得往青楼跑，就您，清心寡欲得跟个和尚一般。”

男子只从容着抬手抄写佛经。待到天色变暗，就了明月的清辉，这才踏上回程的马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