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悦溪和对面的男人相对而视，两人的眼神毫不退让。
对面的男人三十多岁，将近四十的年龄，据他之前的自我介绍，姓林。看他说话风格，平常办事也是非常老辣的，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问题——对于张悦溪来说，去救袁蓝，根本就算不上是铤而走险。
张悦溪被他这么戳穿，毫不畏惧，反问回去：“对，我确实可以救下她，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？”
对面的林先生似乎还想开口，张悦溪冷冷地说：“林先生，你既然来调查我，应该也调查清楚了，今天上午我被袁蓝绑架，差点灭口。如果不是我运气好，命大，早就死在她手上了。哦，还有她干的其他勾当，杀人，有预谋地引起堡垒内部的丧尸爆发，勾连其他商家促进丧尸防伪产品的销售，来获取利益，这种人难道算不上垃圾？那么面对这种垃圾，作为任何一个正常人，都会犹豫，要不要救她吧。”
林先生的身体往后微倾，明显，他之前的话都咽回了肚子，他看了看眼前的几张资料，换了个话题：“那你为什么会射中她的脚踝？你是故意的吗？”
“就像刚刚说的，对于要不要救她，我很犹豫。因为犹豫，错过了救她的最好时机。”张悦溪直视他的眼睛，“等到开枪的时候，情况比较紧急，射偏了在所难免。你不能要求我射中率达到百发百中吧。”
·
张悦溪最终被问了几个常规问题就被放出来了，她把手揣在裤兜里，站在大楼的落地玻璃前，外面挂着一弯娥眉月，夜空清朗。
正这么站着，张悦溪被身后的一阵喧闹吵醒，是几个男人声音。
张悦溪转身去看，迎面走来几个人，其中两个人是今天抓到的劫匪，一身黑色，头上戴着黑色的面罩，只露出眼睛和鼻子嘴巴。另外有四个穿制服的人从后面押送他们。
那两个劫匪吵得很凶，两个人互不相让。
张悦溪听了一会才知道，这两个劫匪被关押了也不老实，互相踢，嘴上也不停骂。发生争吵的原因是，其中一个劫匪控诉对方看不起自己，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，对方跟所有人都打了招呼，唯独没有跟自己打招呼，那就是看不起自己。
而刚刚被关在一起的劫匪，因为抢劫失败，面临监狱后果，他们互相推诿，吵着吵着就扯到了这件小事。于是，几个人便因此内斗起来，那个控诉方被其他几个人围着打，火冒三丈。
因此，这两人被专门拉出来，换个位置关起来。
正在这时候，其中一个劫匪头上黑色面罩歪了，遮住了鼻子。制服人员干脆把他们两人的面罩取下。
张悦溪终于看清楚了，那个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控诉方，是路缘的哥哥。
路缘的哥哥正好转头，和张悦溪对视。
这是他最丢脸的时刻，又被张悦溪看到了，更加生气，目露凶光地盯着张悦溪，那是无声的威胁。
张悦溪面无表情看着他走开。
不过她突然想明白，为什么最开始路缘的哥哥看她不顺眼，主动对她挑衅了。
在第一次见面时，张悦溪站在门口就看出了路缘她哥哥不是善茬，再加上这个客户只见一次，以后不会再见，总之，不是需要深交的关系，张悦溪便只是简单点点头，算是打招呼。
在张悦溪看来，自己已经算是够客气了，纯纯是按照公事公办的原则，且当时路缘她哥哥的语气也不善。
但在路缘她哥哥看来，自己可以嚣张，但是别人不能嚣张，更加不能无视他。他从小到大，应该都习惯了威压别人，或者是和别人对抗，以此获得别人的畏惧。但是，他很少遇到张悦溪这样沉默的人，眼里完全没有对他的畏惧，只有疏远。
而真正让路缘她哥哥愤怒的应该是张悦溪态度的差异。张悦溪对他是冷淡的，对路缘这个妹妹却是非常热情和善的。因此，在路缘她哥哥看来，这就说明自己被张悦溪看低了，自然要挑衅。
想起来之前路缘提过，她哥哥曾经也在清理部门干过，但是因为和人吵架，愤而离职。后来一直找不到好工作，心情自然不好，呆在家里总和父母吵架。
所有这些碎片都联系起来，张悦溪终于明白了，那些控诉别人瞧不起自己的，或许都是因为恐惧吧。明知道自己现在势微，很担心别人瞧不起，就更加不能容忍别人对自己有一丝丝的怠慢。
缺什么，就会在某方面越发过分要求。
那么，在傅鸿熙说她做得过分的时候，为什么她那么生气呢？明明她可以好好解释和商量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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