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镜子里的人满面酡红。
从未觉得酒精如此上脸，即便用冷水洗脸也无济于事。江凡凡双手撑在洗漱台前，心脏在酒精的刺激下如同擂鼓，深呼吸也帮不上忙。
脑子现在才开始不停思考，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跟着程屿走了。
或许是因为他在第一时间就拿着矿泉水往她烫伤的地方倒，又或许是因为酒精麻痹了神经，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牵着走。总之她被他带到房间，叮嘱一定要在流水下冲洗伤口。
听见外面的动静，她赶紧把手放到水龙头下，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不住耳朵捕捉到的声音，程屿很快随着脚步声走到自己身边。
他摁下开关，水流声停止，他接着拿毛巾擦干台上的水渍，打开了自备的医药箱。
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。
程屿看看周围，试探着开口，“你坐上去吧，会方便一些。”
这句话似乎是通知，他的双手紧随其后穿过她的腋下，轻而易举把她托到了洗漱台上。随后像是无事发生，取出棉签和药膏，心无旁骛地在水泡上涂抹。
从江凡凡的角度看，她只能看见程屿浓密的头发。
她不合时宜地想，他天天面对着加班，头发居然还挺多。
手背上忽地传来一阵痛感，江凡凡想要抽手而出，程屿先一步抓住她，手上的动作更轻。
“很疼吗？”
“不是很疼。”江凡凡摇头，也不知道他看到没有。
伤口的疼痛在流水和药膏的作用下舒缓许多，他似乎在对着伤口吹气，很轻，也更舒适。
江凡凡抿着唇，思考许久的话还是说出口。
“我觉得我妈妈说得对，我确实应该让这件事翻篇了，我想，或许我们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，然后好好回到自己原来的生活。”
这段话之后是漫长的沉默，只能听见水滴掉落的声音。
程屿还是低着头，但已经久久没有动作。
“你为什么，总是想要躲避呢？为什么总是躲着我呢？”
声音不大，细听还能听出里面的颤抖。
她可以把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掉，或者直接了当跟他争吵。这件事错的原本就是他，他可以接受她一切反应，唯独不能是“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”。
“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。求你，给我，给我们一个机会。”
他紧紧圈着她的手腕，不是桎梏，但上面的灼热感让人无法忽视。
江凡凡想，她确实不能这么残忍。
不知道自己叙述的逻辑是否正确，她还是给他讲述了故事背后的故事。
“康琳第一次跟我介绍你的时候说你是‘高岭之花’，跟你接触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觉得的，一直到现在，你都是一个很优秀的存在。你很好，真的，我不希望你被之前的误会影响。”
程屿松开她的手，在江凡凡的错愕下，他双手撑在台面半拢住她，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。
“可是你如果能多看看我，就知道我不是高岭。江凡凡，我并非生来就是高岭。”
脑子转得快，在故事的叙述中，程屿一下就明了江凡凡的想法。
“父母给我创造的条件我无法选择，但我走的每一步都没有‘依靠世家’这一说。有什么样的能力担当什么样的职责，我走到了这个地方，意味着展现给大家的就得是优点，大家想看的只有好的一面。”
“你一定看了昨晚的直播，对不对？参加直播我的确存了自己的心思，但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心的。参演广播剧确实是出于欣赏你的才能，但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作者就是你，没有偏袒没有私心。知道你的马甲我欣喜若狂，每一步都是我蓄意已久。”
“我们的故事其实更早就发生了，只是你不知道。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话吗？‘如果你是一本书，翻阅你的人何其多，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深入了解。’那现在轮到我是一本书，你能不能仔细看看我？”
高岭放低了姿态吐露了心声，只为了让她看看真实的自己。
是枝繁叶茂还是寸草不生，是鸟语花香还是白雪皑皑，他终于有机会全部展现在她面前。
此刻程屿无比渴望听见江凡凡的声音。
似乎过了很久，他的心脏跳了无数下。但好像又没有过去很久，因为他听见她说：“好，我们都仔细看看对方。”
前提是，他们不能接着网上的模式继续相处。
所有的马甲扒得干干净净，再用网上那套，怎么看怎么别扭。
程屿对此欣然接受。
他唇边的笑比任何时候都张扬，江凡凡对他说的“并非生来就是高岭”开始有了认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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