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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已深。
地表黄沙被风吹起向前翻滚,一丝凉意吹进了幽竹楼内,带着大漠独有的清冷味道。
三楼空间幽暗,一盏黄色油灯正缓慢燃烧着,独照亮影汛面前的空间。
“哒”
“哒”
指尖敲打着清脆的木头桌面,影汛压下思绪。
幽雾散开,融成一片深不见底的黑,驱逐了月色照下来的光,独留油灯还亮着。
“睡吧,一场好梦。”
整座客栈沉眠,宛若被深渊吞噬。
鹅黄色的夕阳余晖映照在影汛眸中。
中都最繁华的西市街道,人声鼎沸,甚是喧闹。
街道两侧除了店面商铺,还有许多吃食杂货摊铺。
不远处便是酒肆,酒客们高呼市井中粗俗的调侃,歌姬在台上悠悠哼着中都最流行的歌谣,也不见有人在那强装风雅姿态,尽是快活。
文人士子在街道上缓道而行,也有许多牵着骆驼马匹的客商出现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。
“清淮兄,今日你又写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作?”一青年手执檀木折扇,爽朗大笑。
男子脸俊美如雕琢,五官分明,一身飘逸宽松襕衫,一打眼就知道是世家的风流公子。
衣服是上好的丝绸织成,用暗线绣着祥云花纹的银白色滚边。头上用皮质束冠,配羊脂玉发簪。扇子在其手中只显倜傥,笑容尽风流潇洒之意。
书生徐清淮收拾整齐纸笔,对青年的调侃微微一笑,便决定行视而不见之策。
“诶,你别不理我啊。那樵夫有回头来找你麻烦不?”青年也不介意徐清淮无视自己,硬是把徐清淮挤开,和他坐在了一条长板凳上。
“让小爷我坐坐,从城东跑到城西来找你可真不容易。”
“苏大公子您家车夫是病了还是回乡了?难道您今天出大门不是坐的马车而是自个走过来的不成?”徐清淮实在是看不惯这个大少爷,作势推了苏广白两下。
“你也知道,陛下如今崇文崇商,传闻士监都在这西街有生意。我从街头而来,车马人络绎不绝,我家那小马车怎么挤得进来。”
一转一甩,苏广白手中的檀香扇刷的一声展开。
“连白青我都给留在路口那看马车了,可不能委屈你跑到街头来等我。那我只能委屈自己的双腿了。”
其实不用苏广白解释,徐清淮也知他打趣的意思。
皆因他需要挣取在中都求学的费用,除了备试外,徐清淮每日都会支摊做捉刀客。
收摊时间不定,也无法约定个具体时间,只得委屈苏广白自个跑过来了。
徐清淮无奈笑道:“不用跟着你跑东跑西看花耍酒,那白青今日是走大运了,好好一书童被你当小厮使唤。”
苏广白摇了摇折扇。
“那我是没什么兴趣念那四书五经,但白青要是真想读书,我早把他上供给我爹了,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他。”说罢便帮着徐清淮收拾纸墨笔砚。
盖上装浆糊有浆糊的竹筒,苏广白眼眸一转:“那樵夫的信后续有什么好故事么?”
“你可真是大胆的,当着那樵夫的面把“夫有外室”四个大字写在他的致妻书上,还一本正经的念出‘甚念吾妻’,来作替代。要不是我看着你写了什么,我都信了。”
“那樵夫的事整条街都传得热热闹闹的。我可不傻,信我没给他瞧过一眼,我直接封□□给驿使了。我今告诉他已经寄出去了,他还和我道谢说麻烦我了。”
徐清淮把椅子倒放在桌子上,和苏广白一起抬到后头宋记食肆中。
“再说了,那女子若是有能力的,樵夫有无外室估计也是一早就有所猜测了。若是没能力的,也没那个法子千里迢迢跑到中都来抓人告状。真到那一步我还能说信被调了呗,反正这一条街的人都知道他那破事。”
“清淮兄,你可真是狭促。”
一拧一扇,一把檀香扇在苏广白手中可玩出花了,微微抬头,双眼微咪看着徐清淮。
再次开口苏广白便转了话题,关心起等会吃什么哪里吃,宵禁赶不赶得上的问题了。
影汛站在街道一角,看着记忆影像中二人身影离去。
“原来徐公子声音是这样的,后来怎么就哑了呢?太可惜了,哑巴可是当不了官的。”
嘴角略带笑意,但眼眸却一片平静未起一丝涟漪,影汛手轻轻一推,场景又变得虚无缥缈起来。
“徐小友今年会试可有把握?”
冬日庭院幽静,今日无雪,阳光洒在水面上,风一吹过流水潺潺,光线波纹散开,晕出七色光彩。
院内家仆各候其位,或是扫雪或者拿着剪子修剪枝叶。
房内檀香青烟缓缓升起,一中年男子手执白棋落在棋盘上,轻叩。
徐清淮从棋盒中捻起一枚黑子,听到对弈人的调侃,双唇微翘,看向面前的中年男子道:“自是有的苏伯伯,若无把握清淮便不会到中都。”
哒。
是黑子落下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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