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珩说的菌子,指的是温婉那日送给舒王妃和容宁的菌子清汤面。
菌子这东西,特别是见手青,煮熟了吃,是没什么问题的。但若是隔夜的菌子,没加热好,就很容易中毒,出现幻觉见小人。
只是,那碗菌子清汤面她吃了,春桃、娇杏、赵韶云和舒王妃等人都吃过,就连晚上回来的容珩也吃了一碗,舒王妃不是说容宁不喜欢,当日减肥,晚上没吃饭么?
“您意思是说二姐吃菌子中毒出现幻觉了。”温婉眉头轻皱道。
“那日屋子里地上有一摊二姐的呕吐物,我让仵作查验过,”容珩一边倒茶,一边解释道,“那晚她吃过见手青。”
温婉一同坐下,道:“原来二姐发疯是因为见手青的缘故。”
容珩这些日一直奔走祁县县衙,当地县衙的仵作水平不够高,识别不出菌类的品种,便只好把呕吐物带回汉城县衙,再次验证后,确实得到了证物见手青。
他已经上报给父王,当即撤销对容宁的判案,终止押送容宁去往刑场,将此案重新审查。
温婉听了丈夫的话,愁容不减,反而担忧更重。
既然容宁是吃菌子吃出了幻觉,那么递送菌子清汤面的罪魁祸首,不就成了她么?
她担心容珩会因为此事而迁怒于自己。
“那个菌子清汤面,终归是因我而起,若不是我一时兴起做了菌子清汤面给大家送去,二姐也不会断送四条人命。七爷,您会责怪我吗?”
容珩孰重孰轻,自是清楚,道:“二姐不懂误食,不是你的错,无需责怪自己。”
温婉见他这么理智,心里轻松一大截:“那就好,既然事情已经明了,也该还二姐一个公道。这段时间二姐的谣言不少,满城风雨,她的日子不好过。”
容珩理应觉得如此,尽管他这个二姐行事乖张,也不恪守妇道,但罪不至死。
还有一些细节上的事情要嘱咐县衙,容珩决定再去一趟。
等他一走,温婉心也放下,准备歇饷,宽了衣裳,卧上软塌。忽然想起来,便叫来娇杏,道:“寒秋入冬,白日都冷,晚上更甚,你去库房拿两床厚的蚕丝被,再带上一包银子,送去牢狱,记得打点好看守。”
娇杏回道:“是。”
午休睡得并不好,温婉做了一个噩梦,还是春桃将她叫醒的。整一下午,她都有些个头疼,身子乏得不行。
因此,不到子初,她便早早睡下了。
温婉睡得不踏实,翻来覆去,心里不知怎的,总是发慌。
刚睡没一会儿,外头起了风,风吹树叶先是沙沙作响,然后风变得急了,竟把枝叶吹打到窗格廊檐上,刷刷哐当的,听得温婉实在睡不着。
她坐了起来,唤来娇杏,要碗热茶喝。
两个丫头看模样有些困顿,在外间想必也是没睡好,打着哈欠倒来茶。
温婉接过茶,润了润嗓子,只觉茶有点凉。
一口入肚,冷得她不禁打了个寒颤。
许是不舒服,温婉不想再喝冷茶,让娇杏去温一温再拿来。
等到茶来,温婉正从娇杏手里接过,便听的门扉外传来熟悉的声音,原是葛公公,他的嗓音听起来不太好。
“夫人,县衙传来消息,说二小姐在狱中自尽了。”
“什么?!”
“哐当——”茶杯从温婉手中滑落到地上,顿时摔了个稀巴烂,她的脸色,登时一下变得苍白,双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,“怎么如此?”
中午还说案子要重新查了,一切都有了希望,她怎么会选择自尽。
蹊跷,太过蹊跷了!
温婉坐不住了,着急的穿上外衣,顾不得慢慢梳洗,极快地收拾了一番,抬脚便出了静思居,快步往清舒苑去。
离清舒苑还有上百步,温婉便听到了里面一阵女人的高低起伏的哀嚎和哭泣。
温婉加快脚步,跨进清舒苑的门槛,人一进去,她就被哭声包围了。
众妻眷都在这里,齐王也在,哭得最厉害的人,莫过于容宁的生母舒王妃。
她的脸这几日消瘦得紧,两腮不见肉。都缩了进去。整个人像是一颗拔了根的朽木,形若枯槁。
“我的儿啊——”舒王妃两只眼睛哭得胀红,凌乱的鬓角发丝被眼泪黏在两颊上,嘴唇因哭久失水变得干裂,“你让我白发送黑发人,我已经没了一个儿子,又让我没了一个女儿……我的命怎么这么苦!”
丫头婆子们跪了一地,也跟着舒王妃哭,不过也仅仅是低低的抽泣。
齐王面色沉痛,一言不发。
其他妯娌和妻妾都各自沉默着抹泪,所有人都在为二小姐的逝去而悲伤。
温婉看到了自家的丈夫容珩,跪在齐王面前,似乎在说什么。离得近了,这才听清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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