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五——”
“四——”
弯刀被舞出连串的刀花,她像是在把玩一轮盈了煞气的白月。
“一。”盛淮安直接拿起弯刀,往路仁大腿上斜切了一刀。
男子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想起。鲜血透过他的衣袍漫了开来。
她根本没念完!
许氏淡漠抬眼看着两个胖得如出一辙的男人,哪怕她的儿子鲜血滚滚,但还是不发一言。
“账目呢?”
“我带这位大人去。”许氏道。
“你自己去拿给我,”盛淮安眯眼,“我知道你不会做手脚,玄一去搜人。”
中书侍郎路礼一看许氏走开,就骂什么“吃里扒外的贱女人”,盛淮安抬脚一踹,把他踹到了地上,手里弯刀明晃晃对着他。
此刻她如一尊煞神。
“你想知道沈元善是怎么死的吗?”路礼突然问。
盛淮安向下刮的弯刀停了下来。
路礼以为有用,立马道:“你停手。让你的人也停下。我告诉你。”
盛淮安笑出声。
路礼不明所以,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笑。
盛淮安心里戾气滋生,鞋尖碾上了路礼的手指。
盛淮安俯身下来,唇角的弧度未变:“沈元善不是病死的?沧州城败仗不是他打的?”
路礼道:“我告诉你。你先别动手。”
果然师父的死有蹊跷。三年前竟无一个人说!
盛淮安脚尖往下狠狠一碾,中书侍郎的脸疼得肥肉全部皱在了一块,盛淮安笑着道:“跟我耍滑头,我先杀老子,再杀小子。”管他是什么官。
提着弯刀的盛淮安如煞神,低头对路礼道:“你叫什么沈元善。”
“你要叫我师父镇国神武骠骑大将军。”
“主人。柴房里关了个人,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疯子。”玄一过来道。
盛淮安对旁边侍郎府宅中的家丁道:“把你们主子绑紧了,我有赏。”
柴房昏暗,没有点灯。还弥漫着一股霉味,在金镶玉砌的府宅里格外突兀一些。一个人似老鼠趴伏在角落,一动也不动。玄一从旁边宅院丫鬟手里接过灯笼,照着那个人。
衣衫褴褛,蓬头垢面。
见来了人,他像突然被袭击的老鼠,歪着脖子窜了起来,嘴里癫狂的叫喊:“狗官!狗官!”
然后又重新趴了下去,呜咽着喊:“别打了大人,我错了我错了,我的女儿……我的儿子……”
盛淮安站着看他发疯。
直到许氏送来了账本。
盛淮安道:“带走。”
玄一像提溜小鸡,把那个疯子拎了起来,三四十岁的骨头身子了,没有二俩肉。他还要挣扎,盛淮安直视着疯子乱发中那双清明的眼睛,道:“我是沈将军的徒弟,大周的永宁长公主。”
疯子不动了。痴笑着让人拖在地上走。
路过前厅的时候,赶来的王姨娘抱着那对父子,咧着涂了红胭脂的喜庆嘴巴哀嚎“我儿”“丈夫”,许氏站在那里,无悲无喜,一身骨头架子支棱着,盯着两头硕鼠。
此刻侍郎府的动静已经划破了黑夜静谧,盛淮安招招手,叫来了他们府邸里一个杂役:“中书侍郎滥用私刑,胡吞金银,其儿冲撞公主,你给我盯着,盯到明天一早,看着那个管账的女的,统统押到牢里去。”
回了府,疯子又不讲话了。不管是盛容与说的强占金银,还是骠骑将军是死是活,他没听见般,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,学少女扣着手指甲扭捏娇笑。
盛淮安受不了他一身味道,叫来几个小厮把他搓了顿,换套干净衣裳。
她想起出发前沈长序端来的食盒,发现自己确实饿了,厨娘估计已经睡了,盛淮安就让玄一去谢春楼买只烧鸡过来。
沈长序的态度实在奇怪。
对盛淮安痛下杀手,她侥幸逃脱,沈长序却又不躲不避,又跟婚后那几天一样缠着她。盛淮安看着他温润的样子就厌烦,但是又不得不把他提在眼前,避免他又整出什么幺蛾子。
“淮安。”沈长序道,“你回来了。”
沈长序从后院绕回了前边,他张嘴正欲再说话,仆从押着刷洗干净的疯子进门,和他正好碰上。
那疯子看见沈长序,挣扎着挣开了束缚,四肢并用往前边爬。
“我认识你!我认识你!”
“——沈青!”
那男子趴在地上,又重新沾了一身的尘土,他抓着沈青茶白色的衣摆,癫狂地笑:“我抱过你!抱过你!”
“你现在过得好啊!”疯子根本没给沈长序后退的机会,紧紧拉着他衣服。
疯子如枯草般的头发被梳整齐了,露出张四十来岁男子的脸,方额阔唇,留了些胡子,仔细端详,年轻时应该也是颇俊秀的公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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