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幻境消散以后屋子的门锁也消失了,池桑榆和张美美从大门进入房子,屋子内与之前没有变化,浓雾也在逐渐消散,这让灰暗的空间内出现了一点光线。
面对一个没有双眼,耳朵都聋掉了的人鱼,如何与他沟通是一个难题。
正当池桑榆还在思考该用什么办法进行沟通的时候,一直瘫倒在床铺上的人鱼似有所感地转过头,两个眼眶内的黑窟窿对上了正打开的大门。
木门年久失修,正被外头的微风吹得嘎吱作响。
人鱼却率先开口说话了:“外来者,你赢了。”他用的是肯定的陈述。
他看起来是个年纪很大的老人鱼了,可奇怪的是,他的声音听起来如沐春风,即使是有点顿句不熟悉,像个刚会开口讲话的孩童,还很沙哑,却会让人不由自主倾听。
难道这是人鱼一族的特性么?能用声音迷惑人类?
一个拥有着理智的人鱼,简直跟游轮上那些异化人鱼是两个物种。
人鱼听不到任何声音,他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回应他,他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。
“我感受到风,你打开了门,是刚才那个闯进来的外来者。”人鱼平静地诉说着,然后补充道,“平时‘她’来,不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,你想知道些什么?”
池桑榆走上前来,看到他残破的尾巴,下一秒她就移开了双眼。
池桑榆抓住人鱼的手,放到自己手臂上,带着对方触碰上面新长出来的柔软鳞片。
“你变成我的同类了。”
人鱼轻轻抚摸着她的细小鳞片,接着摸到她的手背和五指,感受到她异于人类的特征。
池桑榆意识到人鱼的慈爱与安抚,这一刻他们仿佛真的成为同类,在海底拥有同一种交流方式,发出同样的声波频率,千万年前来自同一个母亲。
他犹如在摸一个新生的婴儿。
然后,池桑榆在脑中听见了来自人鱼的呼唤:
“你好,我叫乐枢。”
人鱼的嘴并没有动,但他的声音却实实在在传入了池桑榆的脑海,而且比现实中的更好听悦耳。
这种感觉很奇妙,池桑榆像是一下跳过了牙牙学语的阶段,瞬间被打通任督二脉,尝试在脑中模拟出声音并发射给同类。
“你好乐枢,我叫池桑榆。”
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们二人在对话。池桑榆没有听见精神值再次下跌的警报,自己的异化停止了。
明明是件好事,可她的心中却涌上悲伤。
池桑榆感受到面前的人鱼即将死去。
他身上几乎没有了活气儿,现在还能开口说话,应该得益于人鱼本身强悍的体魄,按照罗先生的航海日志判断,这名叫做乐枢的人鱼应该已经被囚禁在这里十二年以上。
十多年里,乐枢的精神从来没有这么好过,他像个回光返照的人,撑着身体坐得更直了。
“我还以为我会这样孤独的死去,可是,你来了。”乐枢长长地叹了口气,接着露出点笑意,他的神情复杂,欢喜中透着悲戚地说:“在我死亡以后,你就成为世界上最后一个人鱼族类,你会比我更加孤独……”
“当你向大海请求对话,无人会应答你,无人与你同频,你离不开孤岛,最终与孤岛同化,成为孤岛……”
“我对你的到来感到欣喜,但又很难过。”
接着,乐枢讲述了一个非常漫长的故事,有关于人鱼岛的故事:
人鱼岛一开始没有名字,它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孤岛,人鱼也不是什么妖神,他们就是一群普通的、受到神“诅咒”的种族。
传闻已经太久远了,乐枢只知道长辈们一代代流传下来的只言片语。
他们异于人类,力大无穷,寿命很长,四肢健硕,天生就拥有人鱼特有的能力,乐意蛊惑人类的嗓音、妖异的容貌、制造幻境,以及每一任族长的预知能力。
可人鱼一族只能居住在岛上,不能踏出周围海域,这个岛上有界,这是一种对人鱼的禁制,神将罪恶的人鱼一族流放至孤岛赎罪,不允许他们踏出一步,这里是一所神打造出来的“监狱”。
因此,所有人鱼都必须向善,当族长死亡以后,他们会选出一个心灵最纯粹的人鱼成为下一任族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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